Monday 7 August 2017

古琴與佛教的淵源 2014/08/04 來源:映象網

在中國歷史上,琴人的成分十分多樣,在不同的歷史階段琴人的成分又各有不同,這是和當時政治、經濟、文化、宗教政策等多種因素相聯繫的。僧人在古代文人士大夫的音樂生活中有著一定的影響,首要原因是佛門中存在著一大批「左琴右書」的僧人。翻開慧皎《高僧傳》,善樂者比比皆是。而其中多數,皆博通經史,飽覽群書,是有著僧人、文人雙重資格的音樂家。隨著佛教的流行,尤其是宋代以後文人士大夫參禪修行悟道之風的盛行,僧人通儒、道者漸多。儒與佛的交融,士與僧的交流,讓古琴這件在儒家看來是修身養性的重要樂器,在僧侶手中有了新的發展,同時他們也賦予這件樂器以獨特的理論和藝術表現。值得關注的是,明清以來在僧人彈琴數量逐漸增多的同時,儒、釋之間的衝突和矛盾也在琴論中大量出現,如很多正式出版的古琴譜中都有「琴不妄傳」的部分,集中體現了這一現象。
近人周慶雲在其編纂的《琴史續》(1919年刊印)中專門有卷七「方外」部分,共列出自宋代以來記載較多的僧人和道士彈琴者共44人,如宋代普照寺的文照、錢塘僧思聰,元代瑪瑙寺芳洲,明代佘山僧無暇,清代雲泉庵住持特藻、無錫僧岳蓮、蘇州道士吳浩、吳縣僧人空塵等,在近代人的琴史著作中首開對琴人中的僧、道者予以關注的先河。許健《琴史初編》(1982)第六章「宋元」部分的第一節「琴人」中,提到北宋一百年間有一個琴僧系統,因為除了為首的朱文濟是宮廷琴師外,以後各代都是和尚,當時尊稱為「大師」。並且介紹了繼他之後的師承關係,其得意門生是京師的慧日大師夷中,夷中將技藝傳給知白、義海,他們都成為當時有名望的琴僧。歐陽修、沈括等文人對他們的演奏技藝有很高的評價,用「豈知山高水深意,久已寫此朱絲弦」,「海之藝不在於聲,其意韻蕭然,得於聲外,此眾人所不及也」等語句來讚美他們的演奏意境。作者的敘述雖較為簡略,但為後人的研究提供了許多線索和啟發,是較早在琴學研究中提出「琴僧」這一現象的學者。
「天下名山僧占多」佛教音樂活躍於各個山林寺廟中,對我國民間音樂的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。古琴領域也曾出現過許多知名琴僧,尤其是隋唐以後琴僧的數量增加,宋代還出現了僧人琴派。他們的演奏活動在這種文獻中多有反應,李白著名的琴詩《聽蜀僧彈琴》就是其中的代表:蜀僧抱綠琦,西下峨眉峰。為我一揮手,如聽萬壑松。客心洗流水,遺響入霜鍾。不覺碧山暮,秋雲暗幾重。 此外,白居易,孟郊,韓愈,歐陽修,蘇軾等文人的詩詞中都有涉及琴僧的內容,僧人創作的琴詩也多有流傳於世。琴僧的藝術活動也非常頻繁,演奏技藝十分高超,歐陽修就曾寫詩誇讚琴僧知白:豈知山高水亦深,久已寫此朱絲弦。 沈括曾在《夢溪筆談》中讚美義海的演奏:海之藝不在於聲,其意韻蕭然,得於聲外,此重人所不及也。
二《攻琴如參禪》
整體來看,對古琴美學思想有影響的佛家思想史禪宗的頓悟說,最早把禪理與琴學聯繫在一起的是宋人成玉澗,他認為「攻琴如參禪,歲月磨練,幡然醒悟,則無所不通」。這種思想被明人李贄加以發揮,李贄認為「琴聲之道可以禪通」並舉伯牙向成連學琴之例,說如果沒有這種頓悟,雖有成連名師,伯牙之絕才,也難達到妙境。這種頓悟是一種「偶觸而即得者,不可以學人為也」的自悟,這種頓悟要在特定的大自然和孤寂的靜心狀態下才得以完成,「設伯牙不至於海,設至海而成連先生猶與之偕,亦終不能得矣。唯至於絕海之濱,空洞之野,渺無人跡,而後向之圖譜無存,指授無所,碩師無間,凡昔之一切可得而傳者皆不可復得矣,故乃自得之也」伯牙在浩淼之自然界總獲得啟示和悟解,使自己精神在瞬間中突然升華,超越了物我之界限,實現了心中之道和自然之道的融合,達到了音樂審美之最高境界。這種心理歷程和禪道中靜心求道,實現萬物之超脫實屬同一途徑。
李贄認為學琴之徑與參禪之道相通還表現在「此其道蓋出於絲桐之表,指授之外者」即對音外之意的追求,因為禪通過在現實生活中修道,悟道,追求無名,無際,超越萬物去尋求那冥冥宇宙中永恆卻又虛無之佛性,達到心靈之解脫。音樂也是通過有聲之樂去尋求超越物質層面,感悟心靈與自然合和而一的奇妙人生之精神境界。這種將禪的思維方式用於音樂審美,強調自我體驗,心領神會,在音樂中徹悟琴學三味,實現人生之追求的思想對古琴美學有一定影響,後來《枯木禪琴譜》「以琴理喻禪」「以琴說法」等都是「攻琴如參禪」「聲音之道可與禪通」的發展。
三《明心見性,妙音妙指》
琴學集大成者徐上瀛晚年成寄居僧舍,所以佛教思想對他有較大影響,這在《溪山琴況》中有較多的體現。他在該著中吸收了佛教的部分思想並將其用於古琴音樂的實踐,如佛教提出「始心見性,自成佛道」徐上瀛說「修其清凈貞正,而籍琴以明心見性」。佛教在打坐時,講究調息定心,並以此為悟道之前提,徐上瀛就提出了古琴演奏的「調氣」說:「約其下指功夫,一在調氣,一在練指。調氣則神自靜,練指則音自清」佛教悟道講究超越凡塵,梵我合一,以「無物不異我,我不異物,物我玄會,如乎無極」為最高境界。徐上瀛就以「心無塵翳」「體氣欲仙」為演奏者的追求。佛教倡導超脫塵世,在佛土中尋求精神解脫,徐上瀛就要求演奏者「絕去塵囂」「遺世獨立」「雪其燥氣,釋其競心」佛教以禁慾為由,否定音樂享受,徐上瀛就說「使聽之者,,,欲樂之心不知何去」。
在「潔」況中,徐上瀛更是以佛論琴,集中論述了他「欲修妙音者,本於指。欲修指者,必先本於潔也」的佛教音樂思想。徐上瀛先引用《楞嚴經》「譬如琴瑟,腔篌,琵琶,雖有妙音,若無妙指,終不能發」蘇軾《題沈君琴》中的文字,說明演奏中「妙指」的重要性,後於佛家靜心,悟道的修行途徑納入彈琴者的修指之道,要求演奏者心凈為本,首先凈指,出去一切邪音,雜音,做到「一塵不染」,指凈才能「取音愈希」才能「意趣愈永」達到「玄微」之境。上述思想中值得肯定的是論者認識到妙音和妙指的關係,指出運指對取音的好壞至關重要,演奏者只能有修指,才能發出美聲。徐上瀛在此將佛教的凈觀貫穿於手指的修煉始終,強調由心凈始,經過凈指,達到音凈,並提出「音愈希,則意趣愈永」的審美觀,意在肯定有聲音樂中「淡」之風格。《溪山琴況》所強調「希」的特徵並非「聽之不聞」而是「疏疏淡淡」「調古聲淡」。「琴之元音本自淡也」只有音「淡」才能擺脫世,俗,實現古,雅。「淡」由《老子》提出,被周敦頤吸收,成為儒道兩家的審美觀,此外它又被徐上瀛融入佛教思想,發展成儒釋道三家的審美觀。「淡」的演變歷程反應了儒釋道三家在音樂審美中相互吸收,融合的特徵。(李雙序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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